在復古與革新之間：馬刺盛世落幕前的難解矛盾

在過去20年左右，Gregg Popovich領導了全NBA最先進的球團之一。然而，當時間來到了2019年，聖安東尼奧馬刺隊卻彷彿是還活在上一個世代？我們該怎麼看待他們未來的發展？

在截稿之前，馬刺隊的戰績5勝8敗，-1.7的淨效率值是全聯盟排名第18名，讓他們在聯盟中處於算是平均接近後段的位置。在西區強敵環伺的情況下，馬刺很可能會在23年後首次與季後賽絕緣。但目前為止，馬刺並沒有展現為了LaMelo Ball或是James Wiseman等可能的大物新秀而想要「坦」到底的跡象。然而，馬刺隊仍舊是值得探討的球隊。從他們身上，我們看到了不同球風哲理之間的衝突。換句話說，馬刺隊現在面臨了維持自己傳統以及接納現代籃球的理念之爭。

在一方面，DeMar DeRozan和LaMarcus Aldridge兩人的存在，就有如馬刺隊對於現今籃球數據革命的最後反動。在所有至少投籃次數達到1000次的選手當中，只有Ben Simmons、Montrezl Harrell和Andre Drummond三人的三分球出手比這兩人還少。當所有的球隊漸漸接納三分革命時，Gregg Popovich和馬刺隊卻仍然堅持走自己的道路，彷彿他們與世隔絕。我們不禁懷疑：Popovich自己是不是到現在還在用錄音帶聽音樂？（搞不好還真的是如此！）

看著現在的馬刺隊，有如走上一趟時空旅行。如下面動圖所示，這些DeRozan和Aldridge出手的轉身跳投，似乎是在2009年遺留下來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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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家先別急著把馬刺隊當作活化石。讓我們來看看DeJounte Murray這球，這一球又展現了我們現在常見的戰術操作，也讓我們重新回到了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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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刺隊在Popovich的統領下，適應能力一向都是他們的強項。無論今天陣容有什麼變化，Popovich都有辦法將球隊系統調整，以發揮各位球員最大潛能。因此，現在的馬刺隊既有令人回味的傳統打法，也涵蓋了現代籃球的影子，更有了放眼未來的遠見。

然而，現在的馬刺隊卻處在了十字路口上。儘管來到馬刺隊後的表現可圈可點，DeRozan在聖安東尼奧的日子大概隨時都可能會結束。如果他決定在本季結束後拒絕行使2770萬元的球員選擇權，他就會成為自由球員。而在本季開打前，根據Sam Amick的報導，DeRozan和馬刺隊雙方對於續約的條件看法相去甚遠。因此，馬刺隊可能會選擇在交易大限之前將他交易，才不至於會平白讓他在自由市場離去。根據目前聯盟各方消息，急需得分高手的魔術隊已經對DeRozan表達興趣。

所以如果DeRozan被交易，這也不算是什麼大新聞。而坦白說，DeRozan現在也其實也成為了年輕球員上場吸取經驗的阻撓者。這並不是他的錯，但這就是現實的情況。當Kawhi Leonard在兩年前離開馬刺隊時，當時的馬刺隊未來朦朦朧朧，而且讓人感受不到希望。然而，馬刺隊的制服組仍然很有效率地挹注了心血進入銀黑軍團。無論是Murray、Derrick White、Bryn Forbes和Lonnie Walker IV等選手，都讓人很難不期待。然而，DeRozan的存在現在卻成了這些球員在場上並肩作戰的路障。Murray和White在十場比賽中只同時出賽了兩分鐘；Murray、White和Forbes一分鐘都沒有一起打；Walker更是被冷凍在板凳的某處。所以，如果馬刺隊把DeRozan交易出去，那麼自然就可以給這些球員他們所需的上場時間。

但我們必須說句公道話：馬刺隊的問題不是進攻！或許在許多人眼中，馬刺隊的中距離跳投聽起來像是應該被禁用甚至淘汰的得分方式。但巧的是，中距離跳投卻對馬刺隊格外有效果，他們也因此在上季和本季都成為了聯盟中第七好的進攻體系。而即使DDR和LMA都是以中距離維生，他們傳出去的球卻往往都是替馬刺製造符合現代數據派思維的三分出手或是籃下上籃。而除了他們之外，剩下的馬刺隊球員都是以三分進攻為主。自從上季，在沒有LMA和DDR兩人在場時，馬刺隊有35.9%的出手來自外線，而這恰好就是聯盟中第十高的頻率。

「我們有個很好的搭配：我們這些第二線的球員在場上有很多球的流動。我們當然還有兩位頂級的單打高手。所以我們的進攻手法很多。」Forbes日前在洛杉磯球隊練習時表示。

這也是為什麼馬刺隊的比賽令人著迷。一直以來，他們都走在聯盟的前端。當我們在談七六人隊之前的「過程」時，我們卻遺忘了馬刺隊在九零年代成功「坦」到Tim Duncan；他們很早就花心思在國際球員上，選來了三劍客的另外兩人Manu Ginobili和Tony Parker；而在勇士隊利用他們華麗的外線進攻和傳導橫掃全聯盟之前，是馬刺隊先在2010年代初期將這般球風初次搬上NBA的場上。而這一路走來，馬刺隊始終有辦法將手上的球員潛能發揮到最大。DeRozan和Aldridge最擅長中距離出手，所以就讓他們盡情在那邊投；Forbes和Patty Mills這些射手喜歡埋伏在外線，那麼就讓他們待在那；而Murray的跑動之快有如吃了金蘑菇的瑪利歐，那麼就隨便他衝吧。

在攻守轉換（含失誤及防守籃板後）的進攻節奏部分，馬刺隊在聯盟中排名第七快。在過去所有Popovich領導的球隊中，沒有任何一隊有這般的速度，反而在過去五年中，四度排在聯盟倒數前五名。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馬刺隊正在蛻變，畢竟現在的NBA已經比二十年前快了許多，今年的比賽節奏更是1982-93年以來最快的。

馬刺雖然在快攻的效率驚人（聯盟第2），他們卻不會為了出手量多一點就胡亂加速。他們是在對手得分後平均進攻權時間在聯盟中排第19名短，而他們攻守轉換在所有進攻權的比例只排在倒數第9。由此可見，馬刺隊在獲得籃板或對方攻擊失敗時的進攻速度急促，但當對手得分時卻選擇慢慢組織。

「我們在對方防守在攻守轉換時會用快速且較多的傳導去崩解對方防守，但我們也希望在正常情況下爭取好的出手機會，而不是越早出手越好。」Popovich解釋道。

由此可見，Popovich的主張其實符合現代籃球快攻的潮流，但是對於快狠準的三分攻勢卻不以為然。在以下圖表中，我們看到球隊在快攻時的三分出手量越來越多，從2010-11年的2.2，飆升至5.3。

然而，就在大家越來越愛投三分球的同時，Popovich選擇讓球隊多運用半場進攻並耐心尋求出手機會。就在當數據告訴我們以前太陽隊的「七秒理論」是對的時候，Popovich卻堅持要以平穩的傳導製造有效出手機會。其實這也沒什麼錯，畢竟有時欲速則不達。

讓我們來看幾個例子吧！來，有誰看到Jae Crowder這球覺得他這出手超棒的，舉個手吧？沒有嗎？真的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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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不好嗎？好，我們再來看看Robert Covington這球完全忽視了可以直接攻籃的機會，選擇硬投這顆出手勉強的三分球。通往籃框的路這麼寬不走，偏要來個外線狙擊，這到底該說是明智，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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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往往有好有壞。現在比賽節奏變快了，或許在娛樂度上提升了，但這也讓我們發現球員們慢慢選擇去豪賭這三分命中的機率，而不是考量出手的合理性。而這個現象在現在的NBA越來越明顯，唯有馬刺隊堅持保留自己的打法和節奏。 仔細想想，馬刺隊只讓真正有三分實力的選手在外線出手這想法，其實挺合理的。Forbes正式因為Popovich開放了他在外線有空檔時的開火權，還因此設計了讓Forbes可以有開闊空檔出手的戰術，讓他變成聯盟中最頂尖的射手之一。如果我們考量到Popovich對於三分外線的排斥，這其實挺不可思議的。

「當我們沒有空檔時，真的很難出手。而我覺得馬刺隊真的會給我們不同的自由，讓我們發揮我們的能力。這真的很不容易」Forbes表示。

這就是馬刺隊系統的精隨，也就是這銀黑軍團一向都有的DNA。或許在數據上早出手的三分球會帶來很大的效能，但是馬刺的隊形卻是有兩位習慣慢下來低位單打，或是操作擋切的明星們在隊上。因此，低位單打成為了馬刺隊最常使用的進攻方式。馬刺隊在低位單打的使用量，在過去兩季累積的比其他隊還要多。而在本季，也只比七六人和湖人隊少而已。

現在的馬刺隊就是這樣，既有Murray、White和Forbes等人在場上運用快攻讓對手疲於奔命，卻又同時繼續讓Aldridge和DeRozan兩人藉由低位單打和中距離替球隊貢獻。而雖然我們都認為中距離出手正慢慢在NBA消失中，事實上除了休士頓火箭隊以外，中距離對於其他球隊還是有一定的重要性。根據Seth Partnow的研究指出，球星們仍舊會用那些具有明星風範的出手去搶分。即使是使用率超高的Kawhi Leonard也時常在中距離拔起來投。而綠葉球員們現在也跟以往不一樣，不再只是駐足在底線或是弧頂等著定點投籃，而是不斷在轉換位置。而他們如果沒有好的出手機會，寧願交出去給射手們也不會隨便來個拋射。

「在過去，我們如果看到一位不會投籃的長人，我們也不太會苛責，反而會慶幸他是個好的防守者、或著重在他其他的優點上。但現在，如果有人他跳投能力差，那麼我們可能就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甚至幾乎直接被認定為選秀會上的非選品。」前獨行俠總教頭Don Nelson表示。如今，獨行俠隊跟著同樣來自德州的火箭隊，大量增多了三分球出手。那麼馬刺隊呢？他們會持續堅持維護傳統，還是像他們同州勁敵一樣，完全接納三分革命？

「現代籃球已經演化成射手至上，其他都不重要的環境。但事實上，即使今天你投籃能力不佳，你還是有辦法在場上貢獻。你可以成為一位很棒的籃板者、切入者等角色幫助球隊贏球。但是當場上有了空間，尤其是在比賽的尾端，投籃能力就變得非常重要。也因此，大家都在暑假勤練自己的投籃。」Derrick White說道。

如Kirk Goldsberry在SprawlBall這本書所提到的，任何規則上的變動都會影響比賽的風格和娛樂性。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NBA可能會將三分線往外移，甚至直接取消底線三分線。NBA也有可能把禁區縮小而讓球員可以在籃框附近單打時避免三秒為例。也因為過去規則上的調整，讓我們可以在聯盟中可以同時看到運用長人陣的七六人隊和矮人陣的塞爾提克隊打無位置分別的籃球比賽。在現在的氛圍下，還能夠看到馬刺隊這種堅持傳統的球隊和完全依賴3D的火箭隊同時存在NBA中，是件非常神奇的事。而看到馬刺的打法正在聯盟消逝，讓我們百感交集。

還記得馬刺隊曾經在David Robinson和Tim Duncan雙塔時期，被認為是打法無趣的球隊的時代嗎？還記得在三劍客時期，Ginobili寧願上籃而不灌籃、Parker寧願多傳球而少運球、Duncan選擇不作野獸般的怒吼，只是一直用一號表情地盯著你，盯到你心裡發寒的日子嗎？這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或許他們還有著打法老派的Aldridge及DeRozan在球隊中，但他們的打法一點都不無聊。這就是馬刺隊，他們維持了傳統，也接納了前衛。但無論如何，馬刺隊永遠都秉持著適才適用的籃球哲理。至於這能夠持續多久，時間會告訴我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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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黃承斌 編譯／責任編輯 徐立哲】

本文編譯參考：The San Antonio Spurs Paradox